一年光景过去,儿子也能坐地上了,女人还是为这家老老小小忙活,猪鸡猪猫,锅盆碗碟,婆婆,男人,儿子,让她一天一天地失了旧日的容颜。可幸的是男人不嫌弃她了,邻居见了儿子,也说长得像他爹,婆婆整天叹气,除了听这句话咧嘴笑着逗小孙子外,竟没了往日的凶悍。花光了钱,男人病也好了,整天在家里玩孩子,儿子哭着,男人一抱,哭得更凶,这时候就会被女人抢过去,儿子就安静下来了。男人说:“爷们真不适合带孩子的。”日子虽然比之前穷苦了些,毕竟没了那些难看的脸色的如刀似剑的话语。
一年春上,娘把已经当了爹的儿子拉到自己房里,门关上,说:
“儿子,你整天这样没事干,家里也没个贴用,我帮你谋一件事干干吧,要不然你媳妇都看不起你了。”
儿子说:“是啊,男儿三十当自立,可我没什么本事,读书功名也不济。”
娘说:“我听你三舅家的小叔在县里当个官职,我打听了,你就去帮他抄抄案卷公文。这个你能干吧?”
儿子说:“读书不行,字还是能写的。”
男人从来未能独当一面,不料一年下来,人情世故样样精熟,各路官员幕僚竟混得称兄道弟。娘要问发达之道,男人已经丢掉去年的猥猥琐琐模样,一副官员作派,说:“所谓官场者,不过是逢场作戏,吃喝拿玩打点着。如果我有一些钱,说不定还能当得更大更阔的。”
娘两眼放光,感叹儿子出息了。听得还有盼头,欢喜得四处筹钱。最后觉得钱筹得还不够,儿子不愁,倒是娘着急了,说:“儿子,把你女人典出去,反正她也老了,以后发达了,有钱了,再娶一房。”
男人说:“这行吗?这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,媳妇这些年来也帮着咱们家了,你看她也够辛苦了。”
娘说:“你傻啊,女人就是这种贱命。你不同,等把官做上去了,大把好姑娘在后头呢。这事由我办:牛头沟那头有几家生不出孩子的,要找女人生孩子,早放话过来了。你就典出去两三年,先把典银要过来盘活官路,到时候她在那头生了孩子,那家人要还给咱时,就说女人跟那家人生了情,就留在那家吧。再说到时候你官做大了,他们气都不敢出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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