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夜漫想
素心人
黄昏退去,黑夜到来,不想开灯,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倾听着一曲曲精选出来的轻音乐,心绪驾了音符的旋律,时尔飞翔,时尔宁静,活动了一天的思维飞过音乐,消失在最后的音律中。
看着窗外的夜幕,一盏盏亮起的灯,心里空空如也,脑子也是茫然一片。不知过了多久,月亮穿过云层,蒙胧笼罩大地,与柔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。一缕淡淡的月光如失意的少女,悄然退隐在灯光交辉外,默默地将满怀清辉柔柔倾洒。时光纠结在这,往事也汇集在此,一切的一切统统犹如昨日。
儿时,总爱在晴朗的夜晚抬头望月。那时,只是出于好奇的童心,觉得月亮是一个十分神秘的物体,即使每天望它,也难以解开心中的许多疑问。那时的月,感觉离我们很近,也看得很清楚,月光柔柔地漫过眼睛,漫过奇思妙想的心池,点点滴滴流进小小的心灵,对月光的联想也是越发的神秘。有月的夜晚是我们最快乐的,大伙在月光下玩捉迷藏,官兵捉狨,坐狗娃,老鹰抓小鸡,扮家家等等,玩累了听大伯讲故事。不知大伯那来的那么多故事,即使每晚讲也讲不完,他讲故事神情并茂听着有点像说评书的味。听大妈说大伯是上过学的,因她身体不好,才没去考大学,但多年来一直保持看书的习惯。浩月当空的夜晚,大伙玩累了,就去缠大伯,恳求大伯讲故事。有时正赶上他干活,为了让大伯停下手中的活给我们讲故事,大伙纷纷地帮大伯,干完活,大伯洗了手,就坐在他家门前的葡萄树下面,讲嫦娥奔月、吴刚伐桂之类的神化故事。相传月亮上的广寒宫前的桂树生长繁茂,有五百多丈高,跟随仙人修道的吴刚犯了错误,仙人就把他贬谪到月宫伐砍桂树,但是每次砍下去之后,被砍的地方又立即合拢了,几千年来,就这样随砍随合,永远也砍不光。这时看月,月亮里的桂树和那个吴刚就更加清楚,仿佛听到了那砍树的声音。大妈也喜欢和我们一起听嫦娥奔月。嫦娥去了月亮,后羿思念妻子,一个人常到嫦娥喜爱的花园里遥望月宫里形影相吊的嫦娥,为了和嫦娥在一起,他变成了她最爱的小动物--玉兔,可惜嫦娥始终不知玉兔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后羿!
每每望月,就想起大伯讲的嫦娥与后羿,脑子里也浮想联翩,越是这样,也是执著地想看清月中的桂树和嫦娥,还有吴刚、玉兔。事隔多年,看着一地清辉,想的更多的却是为听这个故事,小伙伴们倦在一起紧紧围坐在大伯身边那专注倾听的神情,即使父母来叫,也不回。此时看月,月是盈盈的、柔柔的,也许嫦娥就在这样的夜晚奔月而去。
久居闹市,看月,月不在是那小时的明,小时的亮。在乡下没有太多的灯光,月亮出来时,忙了一天的庄稼人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,聚在一起闲谝。尤其是夏天,白龙江边,小溪边,只要有水、有树处都是纳凉的人。乡村望月,月亮跳进小河,小河更加温柔;月光洒在村道,村道更加安详;月亮照在一片果树上,丝丝缕缕的月光,从叶隙间筛落,呈现出迷离的斑驳;在河堤的枊树边、槐树边望月,月亮在河中,河面波光粼粼;走在路上,抬头望月,月儿总是跟着我,照着我,如影随形,我走它也跟着走,我停它也停,回到家里,在窗口张望,它已回到天上,也进入了我的梦境。那时我特别的爱月。
随着年岁的增长,我可以帮母亲干活了。每到田里放水的季节,母亲就会带上我,那怕是夜里,有时浇完水已过子夜。田野里月亮照不到的地方,黑黝黝的,有的像人影,或站,或蹲,或卧,风吹时那影都动了起来,鬼故事就在脑子里反复出现,怕极了,想去拉母亲的衣服,但不敢说。若大的原野就我母子俩,点一堆麦糠或烂草之类的火,忽灭忽亮,其实也是有烟无火,主要是用来驱蚊虫。回家时,要经过几处一大片的坟墓,其间那一从从的灌木,还有那没下葬的黑棺材以及没烧的花圈,在月光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恐惧,母亲走在我后面,两人的铁锨摸在沙石路上却没有一丝声音,就连旁边汹涌澎湃的白龙江顿时也没了声息,耳朵失去了听力,全哑了。从那以后,对月光的爱悄然而退。
离开乡村,身居闹市,走在一行行路灯下面,看着天上的明月,全然没有当年的恐惧,对月却有了另种情怀。如今夜,站在窗前与月相望,一任思绪翩飞,在不一经意间穿越时空进入“长安一片月,万户捣衣声”。 在长安恬淡安谧的月光下到处都是愁肠百结的捣衣声,寒意袭人。“月白庭空树影稀,鹊栖不稳绕枝飞”,“月出惊山鸟,时鸣山涧中”,这样的月境,虽然美的清幽,美的让人向往,但进入实境,还需勇气。“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”虽然浪漫,但青春不在, “独出前门望田野,月明荞麦花如雪”这样的诗境还是深得我心。
望月,也能从月儿的阴晴圆缺中领悟人生真理。人的一生,能有几个清心望月的夜晚?沐浴着这清凉明净、亘古不变的月光,任时间挟着往事,落花流水地从心中淌过,心里觉得十分空旷、轻松、恬静。犹如此时,在这片明净的月光中所有的语言都被无边的月光浸透,灵魂成为一片明净的芳草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