振献哥二三事 红尘芥子 听到女儿说她军芳姐写她父亲,并且要我女儿文聪也写一段感想附在后边。这不禁勾起我也要写一写我这位哥哥的欲望。 我和振献哥是从1958年开始交往的。半个多世纪的往事杳如云烟,却又是历历在目。 我们那时都是少不更事的孩子,在一起玩了几回,感觉上很对脾气儿,两人就撮土为炉,插梗为香,拜了三拜。 这玩笑似的一拜,竟凝结下俺俩半个多世纪的深厚交情。 他不嫌弃俺家麻烦,我爸爸在县一中教书,我妈带领我弟兄仨(那时还没四弟),干活上困难很多;我当然也不会嫌弃他家,纯农户,几代农民,他兄弟姐妹更多,五男二女,生活也不富裕。 我们很玩得来,我们除了上学,几乎每周末都跑到一块儿玩。我们虽然不在一个村子,但两村前后相连,跟一个村差不多。我妈到天黑若找不到我,就知道,准是跑振献哥家了。 三年自然灾害过后,生产队兴分自留地、荒片地还有借地,我家那时分了四亩多地。振献哥时常跑来帮忙,他一来不光他自己,还带着振元哥和小振弟弟一起来。这样,一群人干起来热热闹闹,一会儿就把一块地干完了。 振献哥会编席子、编荆篮,我也让爸爸买来了芦苇和荆条,振献哥从破篾、碾篾、编心、窝角、翘边,从起篮底、编身、安提梁、窝沿,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手把手细心教我。他说:“编席窝篓,养活几口;不会窝沿儿,饿死一半儿。” 每到周末,我爸从县一中骑着自行车回来必须经过蔡家村西头振献哥家门口,才能回到文家村的家。也就是说,振献哥比我还先知道我爸回来的消息呢。他时常不请自到地来到我家跟我爸妈说话。我爸妈很喜欢我的这位朋友,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。若是爸爸有小食品带回来,也是毫不外气地拿出来给振献哥和我们弟兄分享。我至今还能回忆起我们一起分吃爸爸带回来的月饼的快乐情景。 有一回,振献哥向我爸提出一个问题:谁是我国的科学家?我爸笑了说:你问的是哪一科的科学家?那时候可不像现在,孩子都懂得挺多,我们哪知道科学还分科啊? 振献哥说:最有名的,对国家贡献最大的。 我爸说:那就是三钱了,钱学森、钱三强、钱伟长,还有华罗庚。 爸爸说的这些不要说振献哥了,就是作为教师之子的我也只知道钱学森。应该说,爸爸的讲说给振献哥我们打开了一扇神奇的知识大门。 我爸不断带回来一些书籍和杂志给我们看。振献哥也在努力学习着。后来他考入了大营职中,当时在我眼中,振献哥是相当了不起的,是我学习的榜样。几年后我考入了大营的尉氏四中。 再后来我们都长大了,各自成了家。振献哥家从他爸那一辈就磨豆腐,传到他这里是子承父业。春节我们去他家,他总是会给我们很大一块豆腐。有一次,我们在河东沿干活,他去周杨卖豆腐正好经过,不论分说就切下一块豆腐给我们。然而我记忆最深的倒不是他给的豆腐 ,而是他叙述的第一次卖豆腐的经历。他说他不好意思开口喊,可不喊怎么行?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。他担着豆腐挑子去冯村,经过东大坡,他一看四外杳无一人,就放开嗓子,好喊一阵子“卖豆腐哦!” 再后来我们双方都有了两个孩儿。从我爸妈到我们的儿女,友谊已经延续三代人了。 春节到了,他带着儿女来我家走亲戚,我妈给她小姊妹俩的压岁钱会叫我的女儿们都眼馋。 我大女儿文娟出生了,振献哥带着他的一家人来致贺,他的女儿军芳那时才几岁,吃饭时她霸占了好几碟子菜,弄得同桌客人没法下筷子。我们站在一旁哭笑不得。 我在门楼任乡一中任教,振献哥的一双儿女都在那儿读书。不谦虚地说,我爸妈对振献哥立志培养子女和我对于她们小姐弟俩的努力成才、改变家庭文化和经济面貌,都是起了一定作用的。解惑答疑不说,我的藏书随便他姊弟俩阅读。几年以后我甚至从他们的大叔家看到一本《红楼梦》上面赫然有着我的签章。振献哥的小儿子书芳考二师时我给他辅导美术绘画,我去乡政府画画也带着他这位“小徒弟”。 可是振献哥的最后几年里,我们去他家走亲戚时,情况却是不太美妙。振献嫂经常外出信主,每每都不在家,我们去坐一会儿,说说话就回来了。 有一年春节去他家,正好他村的蔡海树也在,我和海树曾是同班同学。我们在一起喝了个一醉方休。人一醉酒,话也多了,胡说海侃前头扯到后头几十年。 再后来去振献哥家,哥哥已瘫痪在床,嫂子还是没在家,那境况叫我看得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了。 如今,我再也见不到我可亲可爱的振献哥了。谁能想到那回在振献哥家和海树哥俺仨一别竟成永诀,三人只剩我孑然一身! 人生无常,世事难料啊,我如今也已两鬓斑白,年届古稀了。 是军芳侄女的一篇回忆文章让我忆起这么多事情。好在双方儿女都已成立,事业和家庭都还不错。振献哥应该可以在天国得以笑慰了。 愿振献哥安息,在那个“平行世界”里生活得快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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