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 余宾
一条非洲野狗,在哈佛大学动物学院毕业,高高兴兴地到美洲豹集团公司董事长美洲豹先生那里应聘,美洲豹先生穿着笔挺的西装,戴着黑框眼镜,极有气质。他看了野狗先生的简历,取下眼镜,非常和蔼地说:“您被录用了。”野狗先生非常高兴,连连鞠躬感谢。美洲豹先生说:“我们的公司很大,因此,安全工作十分重要,你就做安全工作吧,好不好?”野狗先生说:“好的。”美洲豹先生点点头说:“好吧,现在你就是我们公司的门卫室主任,作为一名公司干部,你要服从公司的任何安排。”一下子平步青云,野狗先生喜出望外,声音有点发颤:“那是肯定的,只要董事长先生怎么吩咐,我就怎么做。”美洲豹先生说:“你的工作时间是每天二十四小时,时间虽然长,但工作不是很累,工资待遇高,除了你的门卫室主任津贴外,另外拿两个员工工资的总和。不少啦。”野狗先生更是云里雾里,兴奋异常说:“好!马上签合同吧。”美洲豹先生站起,从档案柜里,拿出合同,野狗先生还没有看清写些什么,就签了字。美洲豹先生也把字签了,笑眯眯说:“你明天上班吧。”野狗先生一口拒绝:“不!我今天就上班。”
野狗先生来到门卫室,一个小豹过来给他套上链子,野狗说:“谢谢。”小豹说:“不客气,我也要去上班了。”说完,走了,野狗先生长长伸个懒腰,在躺椅上躺了下来,他想:“真是太好了,既能睡觉,又能挣钱。”想着想着,野狗先生想到了非洲草原,那里真穷啊,爸爸妈妈都那么大的年纪了,还要赡养爷爷奶奶,还要供养弟弟妹妹,这个时候,可能爸爸妈妈还在四处打猎,或者是找到一块肉,一块腐肉,一块臭不可闻的腐肉,但是,爸爸妈妈都舍不得丢掉,因为这么一块腐肉,就能救了他们一家的命。也许,爸爸妈妈运气很不好,连一块腐肉没有找到,他们就只有摘点树叶或者拔点野草,让一家野狗充饥。要知道,野狗家族成员是不吃树叶、野草的,吃了就吐,但是,没有任何办法,还是得吃,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恋狗——野狗妹妹,他们离别的夜,野狗妹妹的眼睛就像两颗夜明珠,看着他,一闪一闪的,那样的痴情迷离,那样依依不舍……“我要拼命挣钱!”野狗先生这样想着。
“亲爱的员工朋友:现在是美洲豹集团公司的政治业务学习时间……”公司里的大广播的声音,一下子把野狗先生吵醒,野狗先生耳朵扇了扇,眼睛闪了闪,聚精会神听了起来。这时,是美洲豹先生讲话,美洲豹先生从动物的进化开始,讲到优胜劣汰的道理,从成功哲学讲到经济学,从神学理念讲到道德品质……一共讲了几个小时,这几个小时,对野狗先生来说,无疑是受用的,美洲豹先生的语速不快不慢,语气和蔼可亲,理论深入浅出,分析得当,比起哈佛大学那些老学究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。“一定要好好干。”他这样想着。
春天到了,野狗先生有了一阵阵莫名的冲动,开始烦躁起来,他知道自己想恋爱了,野狗妹妹夜明珠一样的眼睛像星星似的,越来越远,她的影子也慢慢地模糊了。这一年,野狗先生见惯了公司大门进进出出的豹子先生和豹子小姐,豹子先生都油头粉面,而豹子小姐都楚楚动豹,他们眉来眼去,勾肩搭背,经常换着自己的情豹……但是,他又知道自己必须要坚守岗位。
一天,野狗先生看到美洲豹先生带着他太太美洲豹女士出门回家,野狗先生立即请假,准备去找一个狗女士恋爱,美洲豹先生和蔼地笑:“不要擅离职守。”说完,和美洲豹女士上豪车走了,野狗先生哭笑不得,“你才安逸呢。”想着,又躺下了。
又一天,野狗先生又看到一个年轻的美洲豹小姐搀着美洲豹先生出来,野狗先生知道这是美洲豹先生的情豹之一。他觉得美洲豹先生心情肯定好,可以请假试试,美洲豹和蔼地说:“要坚守岗位。”出门,上豪车走了,野狗先生心中骂着:“伪君子!”想着,又躺下了。
再一天,野狗先生看见美洲豹先生牵着一个狗女士来了,那狗女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,野狗先生一阵激动:“美洲豹先生来给我介绍女朋友来了。”上前,不知说什么好,美洲豹先生和蔼地说:“努力工作哈。”牵着狗女士,上豪车,走了,野狗先生差点被噎死,心中怒骂:“真是吃得杂,母狗咬死你!”
就这样,过了一天又一天,过了一月又一月,过了一年又一年,野狗先生一直被链子套在门卫室,躺在躺椅上。
这天,大广播又响起了,又是放的十多年前美洲豹先生的录音,野狗先生觉得非常烦了,他闭了闭眼睛,弹了弹耳朵,还是听得见,他索性把两个纸团,塞进自己的耳朵,昏昏欲睡。这时,他又想起了非洲草原,那里有他的童年,他虽然每天都很饿,但是,他和小伙伴们总是在做游戏,一会儿藏在草丛中让小伙伴找,一会儿又藏在灌木丛中让小伙伴找,在那里,他还和一只小野猪做了朋友,和一只小白兔做了同学;那里还有他的青春,艳阳,白云,微风,野狗先生和野狗妹妹在草原上欢乐狂奔,狂奔得越来越快,突然,戛然而止,一起坠入爱的深渊,粉身碎骨了。
“哎,我老了。”野狗先生这样想“我该退休了吧。”他不能自己取下链子,于是就戴着链子写了退休申请,请小豹交给美洲豹先生。野狗长出一口气:“希望退休了,回去看看。”
谁知,左等美洲豹先生不来,右等美洲豹先生也不来,总之,当官的都不来。无可奈何,野狗先生又写一封信,请小豹交给美洲豹先生。美洲豹先生终于来了,他拉住野狗先生的手,和蔼地说:“对不起了,老哥哥,我事情太多了,来迟了。”野狗先生说:“您有什么事情吗?”美洲豹说:“这不是公司规模扩大吗?我又要处理招收新员工的问题了。”野狗先生说:“我老了,应该退休了。”美洲豹先生点点头说:“是啊,我正在准备给您这位功臣办理退休手续呢。”野狗先生非常高兴,他觉得美洲豹先生还是不错的,他连连说:“谢谢。”美洲豹先生摇头说:“可是不行啊,现在人类都在研究推迟退休年龄的问题,我们兽类也不能落后啊。”美洲豹先生的话,犹如一盆冷水,泼在野狗先生身上,野狗先生大喊起来:“我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了。”美洲豹先生拍拍野狗先生的肩膀说:“好好干吧,我都要推迟几年退休的。”野狗发起怒来:“你是董事长——当官的,推迟几年退休,就多赚几年利润!”美洲豹先生依然和蔼地说:“老哥哥,不要利润不利润的,我们都是为了兽类服务嘛——分工不同而已。”
又干五年,野狗先生终于熬出了头——要退休了。办理完退休手续,小豹把链子给他解了。野狗先生拄着拐杖,走出公司大门。突然,他看见地上有一张纸,好像是什么表格,他捡起来一看,原来是美洲豹集团公司员工的内部工资表——一个绝密文件,可能是美洲豹先生掉了的。野狗先生仔细看看自己的工资,大吃一惊:“我的工资怎么比一般员工还低呢?我可是门卫室主任啦。”正好遇见美洲豹先生出来,他不慌不忙说:“老哥哥,您的工资是二十多年前的,一直没有变化,这是合同规定的——肯定比现在的年轻骨干少了。”野狗先生觉得天旋地转,倒在地上,他的魂魄,飞了起来,直奔非洲草原,来到非洲草原的上空,可是,家,没有了,爷爷奶奶呢?爸爸妈妈呢?弟弟妹妹呢?野狗妹妹呢?……突然,他眼睛一亮,——他还是看到了成群的野狗,自由自在地奔跑、嬉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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