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台湾飞行员有段缘
文/陈湃
近日,台湾一飞行员驾着法国出产的幻影2000战飞坠海失联之事,闹得满城风雨,更有人不合时宜地乱说是飞行员“架机投共”。我想这对死难的飞行员及其家属來说,无异是投井下石。其实年代久远,本来事故频生的老爺战机,坠海失联也不是怪事。君不见,台湾于1997年买下的60架幻影战机,先后坠毁六架,已占总数的百分之十。零件缺乏,年久失修之战机,今后的命运也不能乐观。我对“驾机投共”的说法不感兴趣,倒是对台湾飞行员更感兴趣,因为在20年前他们与我有过一段缘,吃了我“金荷酒家”六个月的饭。
“金荷酒家”,地处法国凡尔赛宫左侧的老凡尔赛街,此街已有七百年历史,比凡尓赛宫还早。而“金荷酒家”历史也悠久,它是凡尔赛市第二老酒家。最先由一位越南妇女创立,后由妻是越南人的法国人接手,法国人做中餐,其生意前境可想而知。1990年冬,他无法再经营时由我购下,从新装修,在原有“Au Lotus D’or”的招牌上,加上中文“金荷酒家”四字。主厨由我内子亲自料理,她是医生,并在香港学了两年中菜。在选料、卫生等方面要求很严,例如生菜、香花草等,非得要洗它三四次不可。而厅堂也由我亲自打理,款待客人,酒水供应等,都有我身力亲为,所以生意起死回生,逐渐进入佳境。
权威的凡尔赛旅游局,在测试过该市所有中餐馆后,特准我们的“金荷洒家”独家在他们的旅游刊物上刊登广告,所以各国游客多是拿着小册子光临金荷酒家。为了保证质量,我们做的都是中上客,不接价格低廉的团餐。当时中国改革开放不久,好多考察团來法洽商贸易,法国公司当以高格接待这些“财神爺”,带他们来凡尔赛宫参观时,多预先在我们酒家訂位。我们接待过中国除西藏自治区外的所有省份的贵宾,连吴仪高官在内。
那是1996年春,法国航空导弹集团MATRA(后来被合并改别名)公司一负责人来我金荷酒家商谈订餐之事,他要求我们每天中午送30份中餐(包括头盘与甜品)到他们公司,菜式一周内不得相同,时间是六个月,每天上午十点前一定要送到。他坦白地对我说:“客人要求高,我曾到别的餐馆试订过餐,客人不满意,又请过一位中国厨师专门为他们做中餐,客人仍说不好吃。经我私下带他们两个负责人到你酒家试过几次菜,他们总算满意。”我问他这是什么客人,为何要求这样高?他不肯说出客人身份。
我估计可能是中国与法国做成大生意后,派专家或技术人员来实习,所以时间这样长。以前广州钢铁厂的人员也在我酒家一连吃了一个月。因为酒家生意忙,我本来不想接这生意的,但见他这样神秘,守口如瓶地保密。基于想弄清楚这些客人是何方神圣,而且此餐要十点前送到,不会影响中午营业,我与内子研究后,就同意接下这单生意。
记得第一天送餐去时,MATRA公司守卫森严,要过了两关卡才能进到里面,心中有点恐怖。进到大餐厅时,只见餐具已排好,桌正中插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和法国三色旗。哦,原来是台湾客人,但这些人是干什么的,不得而知,送餐后一定要在十点半前离开。每天的每种食品要另存一小包,给他们送到凡尔赛市卫生局检查,还要负食品保证绝对安全的责任。
第二天,那位订餐的法国人对我说,饭菜客人很满意,但份量少些,他们不够吃,特别是多加些白饭。我心想这饭菜的份量已经够多的了,为何还要加?是什么人胃口那样大,像猪八戒那样吃这么多?这使我更加想打听客人和身份。
为了这份餐,我与内子一早起来拼命地工作,赶在上午十点前把饭菜送到,回来后还要马不停蹄地准备中午开业。凡尔赛离巴黎有26公里,每隔两三天我就要驾车入巴黎选购上好的肉类与菜蔬,忙得死去活来。
半年终于过去,任务总算顺利完成。但这些吃了我们六个月饭菜的神秘人,连影子也未见过,实在太神秘了。直到完成任务后约半年,我才从有关部门得到确实消息,原来台湾 向法国购买了60架幻影2000战机,那些是飞行员来练习驾驶飞机的。啊,原来是台湾飞行员,难怪吃得这样刁,胃口这样大,有的还想吃佛跳墙。
如果事先我知道是台湾飞行员,怕涉及到政治,而且食量这样大,要求这样高,食品还要经过卫生局化验,负责生命安危,每份餐的价钱压得这样低,报税后所剩无几,我是不会签此合同的。但失之东隅,收之桑榆,在金荷酒家在开业的十一年中,卫生局从来没检查过我们的卫生,找过我们的麻烦,我想这与送餐半年来天天化验过我们食品有关。此后MATRA公司及其属下单位,有节日庆典要吃中餐时,都来我们酒家订餐,算是一种补偿吧,法国人还是讲义气,重交情的。
一段被尘封了21年的陈年旧事,趁这次行文机会,把它解密吧!
十年人事几翻新,近日遇难的飞行员,肯定不是当年那批的一员。既然我曾与台湾飞行员有过一段缘,爱屋及乌,也对这位不幸的飞行员表示哀悼!
2017年11月15日于巴黎
附注:当时经过卫生局天天检查,用鱼肉做成的假蠏肉条,存在细菌,用它做冷盘时,多次检查都不过关。特此通知餐饮业行家与友好,慎买此食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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