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坛絮语之二
原学玉
未来的新诗要沿着一条什么路子走下去?毛泽东在致陈毅的一封信中指出:“要作今诗,则要用形象思维方法,反映阶级斗争与生产斗争,古典绝不能用。但用白话写诗,几十年来,迄无成功。民歌中倒是有一些好的。将来趋势,很可能从民歌中吸引养料和形式,发展成为一套吸引广大读者的新体诗歌。”这段论述內容十分丰富:1、作今诗,“要用形象思维方法”;2、作今诗,不能脱离社会实践;3、作今诗,古典绝不能用,须另辟蹊径;4、不满意现今流行的白话诗;5、肯定了民歌;6、探讨将来诗歌发展的趋势——“从民歌中吸引养料和形式”;7提出了“新体诗歌”这个概念。这种新体诗有别于古典诗词,有别于现今普遍流行的新诗,也有别于民歌。
那是一种什么体裁的诗歌?毛泽东在信中沒说,魯迅先生倒是勾画了一个轮括:“诗须有形式,要易记,易懂,易唱,动听,但格式不要太严。要有韵,但不必依旧诗韵,只要顺口就好。”“新诗先要有节调,押大致相近的韵,给大家容易记,又顺口,唱得出来。”魯迅先生还指出:“但白话要押韵而又自然,是颇不容易的,我自己实在不会做,只好发议论。”这其实说得够具体的了:白话可以入诗, 将新诗与传统诗词拉开了距离;白话可以入诗,但要押韵, 起码要“押大致相近的韵”,这就把新体诗歌与现今的不讲究押韵的新诗区别开来;这样的新体诗歌要作得“自然”,“容易记,又顺口,唱得出来”,“是颇不容易的”。至今这类新体诗歌出没岀现?不是没有,只不过数量少罢了.窃以为在歌词中,就有这种新体诗歌的萌芽,大凡能够经久流传.传唱下来的歌词,就属于这类,“虽不中,不远矣!”
再回到前面的话题上来,窃以为,对当下的传统诗词所取的成绩,似应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和中肯的评估,过高或过低的评估,均不足取,势必陷入盲目性——认识的误区。毋庸置疑,近三十年来,传统诗词得到了重视,促进了复苏、发展和繁荣,但却鲜有突破,包括当代那些诗词精品,例如周啸天教授以其《欣托居歌诗》一举拿下“鲁奖”,其代表作是《将进茶》,但却遭到网友们的普遍质疑。就诗的题目、体裁、内容、境界、格调、胸襟而言,与李白的《将进酒》比照,立见高下,也实在未见有什么新奇处,说到底,依然是在吃老祖宗早已炒糊了的那锅馊饭。
《将进茶》,很自然就会使人联想到《将进酒》,不管是“将进”什么,反正是离不开李白的影子,比拼这个题目,与李白的“写到头”的、在读者心目中早已形成思维定势的名篇——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”较劲,没动笔,就败下阵了,肯定是“没有好果子吃”。
现当代著名诗人、湖北大学的贺苏先生于2002年在与诗友的通信中道:“平日,翻阅诗词刊物,吸引我的视线,打动我的心弦之作不多。名刊如《中华诗词》、《当代诗词》虽不乏佳作,但出自肺腑,发自灵魂的绝唱,绝少发现。”时至今日,先生的评估仍不过时:当代诗坛,诗多佳作少,精品更不待说,疏若晨星——名刊尚且如此!对此,我也有同感,说句不中听的话,现今的一些诗词刊物,我懒得看,其中的作品有相当一部分是假古董、是非诗、是伪诗、是搔首弄姿的矫情诗、是完全没有写 的必要的废诗!
“出自肺腑,发自灵魂的绝唱”,这两句不可忽略,也就是出自内心、发自心底最深处,由衷的真情,是“敢为山河输性命,拼将血泪写歌词(贺苏诗句)”,因此,它具有震撼力,是“绝唱”,能使读者感同身受而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。
论及诗词的赏析,贺苏先生作品值得推荐和研读;他的“千秋怅望来时路,一路桃花带血开”、“老夫今有幸,不写示儿诗”等名句,见地深刻,极具沧桑之感,蜚声海内外;其诗词作品无愧是大雅正声,允称上乘,曾有“吾鄂第一”之誉。在我看来,同沈延毅先生一样“要论诗,在现当代旧体诗坛中堪可比肩者,大概不会太多。"(摘王充闾先生语录,详见《辽南三老》)。”
在一片啧啧的赞扬声中,先生头脑很清醒:“我对自己作品有过总的估计;欧冶铸剑,未到火候;葛洪炼丹,尚欠功夫。”因此,先生希望诗友们“不要把我这个写了一生失意之诗,鲜有千古得意之句的诗人,看得太高。我虽宗屈子而尊杜甫,但离他们有十万八千里之遥。”“余非真正意义上之诗人,偶有佳作,不过一现之昙花耳。”“自度尚未入(李杜)门墙,如忘乎所以,不知天地之大,屈杜诗魂,必将痛责余五百大板也!”
当然,这自知之明之中也有自谦的成分,而所以这样讲,究其原因在于:先生从事诗词写作的态度极为严肃,从不做等闲之吟;对自己的诗词作品要求极为严格,严格到近乎于苛刻;树立的标杆极为高卓,有如险峰绝巅,诚如王安石在《游褒禅山记》中所言:“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"